2009年6月25日星期四

夢魘

那是從小就出現的恐怖經驗,往往在我要進入睡眠狀態的階段,突然一種極度惶恐把我嚇醒。現在還能記得有一張像影子一樣的臉,猙獰的從一道墻後伸出頭來,我的身體好像被那道墻齊腰切斷,整個人如墮冰窖,顫抖是從深層傳到外面,沒辦法控制的不停哆嗦,頭皮發麻,整塊臉都是雞皮疙瘩,最麻煩是不能停止的極度惶恐,感覺就像一波一波地震撼動全身,震央就在腦袋瓜裏面。通常我都會躺著不停顫抖,惶恐揮之不去,直到失去意識再度睡著為止。
這個夢魘每隔一段時間就毫無預警的襲來,上一次已經是十年前,當時我還跟一位朋友分析這個夢的含義,當然是沒有定論,而且我心裡明白那根本就不是夢,但要說那是我的舊記憶嗎?我卻沒有刻意去搞清楚,而且事後就沒有辦法透過回憶去觸發相同的惶恐感覺,所以一般就是不了了之。
六月十三日星期六的凌晨,我身在北京,已經快兩點的時候,夢魘又再次來訪。首先我在半夢半醒中感覺到有東西要來了,開始時是一種恐懼感,而我心裡知道那是我既熟悉又不想碰觸的感覺,怕會像漣漪般不停擴大;但不管我多想抽離,不去想它,就是沒辦法迴避,慢慢惶恐幅度加大,整個人就開始顫抖,從裏面傳到外面,一陣一陣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跑偏全身。那種惶恐就像有一個邪惡的角色看著我逃跑,猙獰地嘲笑我在白費功夫,我的感覺就像待宰的羔羊,籠罩於無法擺脫的絕望陰影中。
我抖得厲害,就從酒店床上坐起來,心想這是什麽東西?很久沒有這種經驗了,我還幻想那是什麽外在的事故觸發的警報嗎?我走進浴室看一看,安靜無事。我聽到沙沙的水沸聲音,不會是忘了關熱水壺失火吧?跑回臥室一看,原來是空調發出的風聲。身體還是不停哆嗦,問題不是外面觸發的,心裡終於接受這個可怕的現實。我再次躺回床上,早上還有星期六探索的分享,不能不休息。但惶恐感就是揮之不去,不要說睡不著,連停止身體的抖動都沒辦法辦到。
我開始專注體驗我的體驗,十多年的訓練不容我這次讓問題跑掉,我察覺我的惶恐不停驅動我的身體顫抖,但我還能有清醒的意識。我意識總結我過往都是想對抗那種惶恐感覺,但從來就沒有成功過,於是我知道對抗行不通,我開始鼓起勇氣潛入我的惶恐當中,我的意識不停問:我惶恐什麽?是死亡嗎?看來不是,我好端端的正處在生命的高峰,害怕也不會是現在這個階段。是害怕失去我寶貴的家人嗎?我很幸福的是沒有經歷過家人間的生離死別,但並不是說我不會準備面對,而且身邊的家人都身體健康,沒有理由讓我現在恐懼這個部份。是我害怕事業失敗嗎?事業是我生命重要的部份,也是我實現使命和夢想的管道,但成功失敗的標準我看得很輕,成功固然好,失敗只是還沒達成成功而已,沒什麼好值得害怕的。
我最後只能判斷,那種惶恐必然是來源於古老的記憶,是我存留在身上的傷痕,跟現在我的人生沒有明顯的關係,而就在我不防備的時候爆發出來,癱瘓我的意志和力量。我就用意識提醒自己的潛意識,傷痕已經過去,惶恐不屬於現在,我大可以安心地讓它平復。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顫抖開始平靜下來,我終於在醒覺的狀態下戰勝了我的夢魘,它不能再騷擾我、主宰我,它終於可以安睡了,我也可以安睡了。

玉山之旅——後篇

八點多台灣隊員們到達排雲,阿伊叉知道我跟阿力克斯半夜再攻頂,跑進來跟我要看日出照片。大家把背包裝備搬到山莊外面,然後背起小背包向玉山西峰進發,只留下腳傷的鄒安表姐和輝哥等我們回來。往西峰的路就在山莊右旁的小路進去,路比較輕鬆,來回才花了三個小時,而且沿途比較多的竹林與青草地,風景又另有一番味道,從路上回望主峰,又有不同的的視角。

當我們回到排雲山莊,安利高發現膝蓋被劃破深深的一道傷口,凱莉又找到機會發揮她誇張的本色:哇哇哇!你傷的很嚴重呀!其實並沒有什麽血流出來,我就笑她是啦啦隊長,專門對受傷的人呐喊助威。我就跟阿力克斯提議幫安利高處理一下傷口,避免感染。輝哥很快就為我們做好了午餐,兩大鍋湯麵竟然都不夠吃,最後還要多泡了五個麵,全部被清理乾淨,另外還有美味的草莓果凍,山上的伙食真的太好了,多得老王跟詹絲精心安排。
十二點四十分我們就從排雲山莊出發,開步之前阿佛已經提議表姐鄒安把裝備分給大家,避免傷腿再受傷害,害羞的她不好意思,只把睡袋交了給柏斯。走沒多久,我們就發現表姐沒辦法快走,雖然她不情願我們幫她,阿佛還是提議幾個男人輪流幫她背背包,我就擔當第一個挑夫,還好她的背包只是大而不是很重,我前後各一個背包走起來還可以應付,只是下山讓膝蓋比較辛苦,所以一路阿佛、比利和阿力克斯輪流幫忙背表姐的背包。鄒安走在後面就由老王來照顧。
走回登山口的路因為方向不一樣,好像很陌生的感覺,而且下午霧很大,在謎樣的森林行走,又有一番不同的風味。走到登山口都快要五點,那裡風很大,幸好有接駁車把我們送到遊覽車停車場,從接駁車走到遊覽車我就冷到受不了,因為身體都被汗水濕透,加上疲勞,冷得不斷打哆嗦,阿佛跟我講什麽我都完全沒辦法接收,馬上換件乾的排汗衣,躲到遊覽車上才好過一點,但是能量不足就一直等到吃過晚飯才有所改善。
這次玉山之旅,可以說困難重重,那也是我的企圖心使然,明明是登山界初階的行程,我卻跟大家說:容易就不好玩的!結果每件事都要額外的吃力,而且都著落在我的身上,中間有沒有怨言?的確是有的!但我也因為這樣體驗到自己身體的強壯,也負責任的把焦點放在內心的自我整合上,那是平靜的生活不可多得的體驗,也感恩造化帶給我的鍛煉。

玉山之旅——主峰再出擊

十點半在溫暖的睡袋中醒來,耳邊馬上充滿了此起彼伏的打呼聲,看看手錶,心裡算一下大概睡了四個小時,了無睡意,糟糕!如何撐到天亮?感覺一下雙腿,也沒有半點倦意,走了比別人多的路,雙腿還是精力充沛,看來兩年空手道的艱苦訓練終於看到成果了。心裡一個念頭浮起:攻頂看日出!這個白天時候曾被我否定的想法,又變得有可能了,只是這次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就當作我自己的朝聖之旅吧。我衡量了一下一個人摸黑上山的問題:首先山莊裡就有一批白天剛到的大學生畢業攻頂團,二三十人連老師,我可以跟著他們上山,那就沒有安全的顧慮了;我的裝備裡也包括了煮食的爐具,也有老王給我的人參黑糖和我帶上山的咖啡奶茶,在半夜寒冷的山上一定要有的熱飲料也不缺了;哎呀!我沒有打火機,我的爐具老化不太能點火,應該在山莊的廚房會找到吧,當然可以避免的話都不要吵醒輝哥了。反復思量,同時想保留精力,所以就躺著,讓身體繼續休息,心想等到十二點才起來。有趣的是我發現我身邊的人也開始翻來覆去,首先在我左邊的阿力克斯開始沉重的呼吸,看來已經醒來,然後沒多久我右邊的比利也開始翻動,然後阿力克斯另一邊的輝哥也發出不同於熟睡的聲音,連睡在上層的安利高也爬下來上洗手間。我繼續躺著,腦裏盤算著我的登山計畫每一個細節,畢竟一個人上山,要仔細的想清楚,半路上才發現問題就不好處理了。
山上的時間過的特別慢,迷糊中發現輝哥爬起來,看看手錶才不到十一點半,同時又發現安利高就在床沿整理東西,看來大家都睡不著。我再撐到快十一點五十分,算吧,起來準備攻頂的事情,那才發現輝哥沒有回來,半夜他能幹什麼呢?我就先把我的睡袋睡墊收拾打包好,好使明天早上下山跟大夥會合不用再花時間整理。我拿著爐具到廚房看有沒有打火機,在那裡就看到輝哥戴著頭燈在黑暗中彎腰看著煮食用的鋼板桌,我走到他身邊看他在幹什麼,好傢伙!原來他在摸黑看報紙,哈!山上漫長的時間真的要找事幹的。我就直接跟他要了他的打火機,然後取水煮咖啡,這時候比利和阿力克斯都跑進廚房來看我們,我就順便弄一些喝的給他們。阿力克斯看到我要收拾出發的樣子,就問我上哪兒去,我就如實告訴他,他一聽就說:“給我幾分鐘想一下。”我說:“想什麽?”“想一下要不要跟你一起去!”然後就走出廚房。結果幾分鐘後他就真的走回來:“我去!”哈哈哈!爽快!好呀,難得有伴同行,雖然個人朝聖計畫有點改變,還是朝好的方面改變。
我打算一點半出發,預料三個小時的路程:一個小時走到分岔口,兩個小時攻頂,大概四點半到達,五點多就日出,時間是剛好。我把所有用品放到小背包裏,時間尚早,就在山莊外的平臺欣賞優美的夜色,漫天星光,讓人心醉。這時凱莉和安利高兩小口都已經醒來在外面聊天,看到我要攻頂看日出的意圖,悄悄的問我能不能跟來,我深知道他們白天沒有跟我們攻頂一定是很失望,但我衡量過以他們沒有高山的經驗,又沒有走過主峰的路,別說晚上,就算白天我也擔心他們的安危,所以我還是如實告訴他們,不要勉強。
原本我以為那些大學生也會一點半出發,但我看到他們一點多才有人喊他們起床(那是很讓人討厭的行為,因為他們的領隊當著休息區大喊,其他還在休息的人都被他吵醒),很多人還在賴床,極有可能會拖延時間,於是我就跟阿力克斯準時一點半出發,自信靠我們兩個人互相照應就可以成功。
經過兩天的經驗,我學會沉著走每一步,阿力克斯跟在我身後,我們安靜的緩緩往上,看著星光燦爛,映襯遠方水平面的浮雲,在西邊微弱的餘光中蕩漾。內心再一次回到空靈的狀態,傾聽天籟的聲音。分岔口轉眼就到,看手錶才一點五十六分,用了不到半小時就完成了預計一小時的行程,我們停下來喝一點水,三分鐘後再出發。當我們到達碎石坡的時候才兩點四十分,三點十七分就到了山頂,我們慢慢地走,不用太多的休息,反而走得更快,用了一小時四十七分就走完預計三小時的路,而且到達山頂的時候我的雙腿依然充滿力量,完全不像做了什麽吃力的運動,一方面應該是晚上比較涼快的關係,而且兩天下來身體已經開始適應爬山的運動量。
當我踏上峰頂,眼前是一個新架起來的白布幡,布幡上寫著像是祈福的話語,周圍掛滿閃爍的自行車尾燈,就好像霓虹燈廣告牌一樣,感覺非常詭異。白天上山的宗教團體正在收拾,很快白幡架子也被拆掉,他們向著一盤一盤的火堆潑水,山頂馬上煙霧彌漫,原住民挑夫也幫忙收拾整理,一片人聲鼎沸。我們在混亂的人堆中找一個沒有那麼當風的位置坐下來,面朝東方,靜靜地看著各人忙亂。山上風大,加上我們身上汗濕,就更覺得寒冷,我馬上拿出爐具煮熱人參黑糖飲料,兩人雙手抱著熱乎乎的杯子,享受暖流沿著喉嚨往肚子流淌,無比的舒暢。
時間過得很慢,寒冷的天氣讓我渾身發抖,我不停的煮東西,我帶上山的一公升清水已經用的差不多,我怕日出還沒到,我就沒有水了,一眼看到宗教團體白天帶上山的五公升裝清水還有好幾瓶,我就試著跟他們討一點水用。在一片混亂的人群中找主事人真的不容易,最後我拉住一個看來像原住民的主管,跟他要一點水,他開始還以為我是團體的人,因為我的黃色風衣跟他們的衣服很像,但我還是如實相告,他愣一愣就叫我自己拿好了。我拿到水就開始煮阿力克斯給我的蛋白飲料,味道淡淡的,反正對我們來說重點是熱的就好。
黎明前的時間很長,東方右上方可以清楚看到閃亮的金星(俗稱晨星Morning Star),隨著東邊越來越亮,東邊正前方的黑暗山脈輪廓越來越清楚,襯托出金黃漸變桃紅的朝霞,金星也慢慢上升,然後慢慢曙光展露,左右兩邊和我們身後的天空都已經被照亮,層層的山峰在藍天底下朦朧露臉,淡淡的灰藍層次像仙境般讓人心醉。
快要五點鐘的時候山上越來越熱鬧,大學生們終於到達,在山上過夜的宗教團體則沒有等到日出就魚貫下山。連玉山峰頂上也是進 行著人類的新舊交替。

五點零五分,太陽終於探出頭來,開始只是一塊小紅點,很快就金光燦爛,緩緩上升,照亮整片天空,我心中默祝生命的夢想如朝陽發生。隨著日出,山上也馬上發生強烈的變化,熱氣流讓風颳得更勁,我們拍了一些照片,就馬上收拾下山。五點十八分開始下山,下山的速度就更快了,我們兩人很快就超過了前面的宗教團體。到達排雲山莊還不到七點鐘,圓峰山屋的台灣隊夥伴們應該要八點才到,我們還能躺下來爭取休息一陣子。

玉山之旅——攻頂篇

整個晚上都聽到腳步聲在我身邊走過,有的是半夜起來攻頂的,有些是上洗手間的,我不管什麽聲音,抱頭睡到早上六點鬧鐘響,馬上爬起來提醒輝哥跟圓峰山屋的老王約定用無線電通話,同時喚醒兩個小男女,看看他們的狀況,當知道他們都好轉,心就變得踏實。輝哥跟山莊裡的登山客借了無線電對講機,反復呼喚山上的老王都沒有回應,看來在山另一頭的他們接不到訊號,一直嘗試到七點多,早點也吃過,還是沒有接通他們,我們決定兩人返回圓峰跟他們會合再作打算。
出發前,排雲山莊的管理者知道昨晚有人高山反應從圓峰下來,找到我們要求檢查患者的情況。他告訴我們高山反應的處理方法,首先嚇我一跳的是他說不能讓患者躺下,而這偏偏就是我們處理患者的方法,他說這一點連大部份的醫生都不知道,我想一下也覺有理,人躺下來是讓人放鬆,而呼吸也會變淺變緩,那就恰恰是犯了高山反應的最大忌;他提議當有人高山反應,要保持患者坐著,讓他呼吸保持長吸長呼,這一點我倒是在爬山的過程裏面體驗證實了;而且在高山也要注意保暖,戴帽子也要講究技巧,他說大部份人的戴帽方法是錯的,我們的前額不怕冷,但是很多人就把帽子壓得低低的,露出了最怕冷的後腦勺和太陽穴,這樣不出問題才怪;而且山上一切動作都要放慢,越年輕越沉不住氣就越會出問題。最後他堅持我們趕快把患者送下山,而我們表示患者已經好轉而且我們還要把其他隊員接下來,他就表現出不以為然,雖然沒有堅持,但看得出來他是害怕鬧出問題他要背黑鍋影響他的仕途。雖然這樣,輝哥還是提議先跟我上圓峰跟隊員會合,然後看看其他兩位高山反應的夥伴有沒有問題,然後我們自己攻頂,輝哥就回到排雲把兩個小男女帶下山到東埔山莊等我們。
我們兩人走到圓峰山屋前碎石坡就跟大隊遇上,他們在山屋看完日出,吃過早點就打算出發攻頂,我們跟他們分享了排雲管理員的高山處理經驗後,就跟幾位外國人隊(香港人和馬拉人阿力克斯)的成員回山屋收拾行李,因為他們出發的時候只帶了輕裝,而我們提議他們把全部的裝備帶上,放在主峰前的岔路口,然後攻頂下來後就直接把行李帶回排雲山莊過夜,台灣隊的朋友就多在圓峰待一個晚上。 阿佛跟艾文都明顯好轉,艾文還能自己背裝備,那又再讓我放下心來。
我們十點多到達岔路口,香港的三位夥伴和阿力克斯放下了裝備,稍事休息,十點半就開始朝玉山主峰進發。我們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才到主峰頂,沿路山路曲節,非常的陡峭,多得前人開發出來呈之字形山路,才把那陡峭的山路變得可行。雖然說玉山是登山客的入門程度,但有很多的地方難度也不可輕視的,艾文剛好轉,所以爲了安全還是慢慢地走,比利就跟在他的後面照顧他,我在路上又遇上墮後的蔚琪,所以就陪著她慢慢爬到頂,到最後的兩百公尺的時候,基本上是筆直往上,就光那短短的路我們就走了半個小時,感覺也非常幸苦。快要到頂的短短一小段路,我突然覺得非常的餓,餓到好像什麽都不再重要,好奇怪的感覺。所以當我到了峰頂,勝利的滿足已經比不上一頓簡單的食物,登高遠眺已經變成一個儀式,我馬上坐下來拿出阿佛上山前分享給我的八寶粥,哇~冰凍的八寶粥,在我最餓的時候可以說是人間極品。
我一邊吃著八寶粥,一邊回想在山下曾經提議過明早凌晨再來攻頂看日出,這個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光這段路就走了兩個多小時,不但是時間長,也是非常的幸苦,不值得爲了固執原來沒有達成的目標而浪費體力。

吃飽後,才來欣賞山上美景,下午的雲霧已經把主峰周圍的北峰、南峰、東峰和西峰蓋住,當然雲海中另有一番獨特的味道,大夥在標高石頭旁邊拍照紀念,有隊友特意帶了小瓶的汽水和甜酒上來慶祝,真的設想周到,幸苦後的獎勵讓整件事都更顯完美。領隊老王就不停為我們煮人參黑糖飲料,在寒冷的山頂來一杯熱飲料讓人馬上精神煥發,老王的認真照顧真的讓我深深佩服。哈皮又在這個時候貢獻她的幽默本色,她要在玉山主峰上大便,哈!好傢伙!可惜我已經在排雲解決,否則必定樂意共襄盛舉。
下山的時候表姐鄒安的腿明顯因為膝蓋受傷而走得非常吃力,我就跟在她身後教她橫著走,讓受傷的膝蓋蹬直下山,讓那沒受傷的腿暫時多分擔承重的工作,減少傷腿惡化的機會。後來老王跟上來了,還把自己膝蓋的綁帶脫下來給了她,讓她減少痛苦和承重的壓力。沿路我們又遇上昨天跟我們同時從登山口出發的宗教團體,原住民挑夫在前面把他們的裝備背上山,他們就跟在後面,幾十人的隊伍走得很慢,而且下午才登山,看來是要在山頂過夜,那麼大年紀的朋友在寒冷的山上過夜真的不簡單。
到了分岔口,我們就跟台灣隊的夥伴分道揚鑣,我跟三位的香港夥伴還有阿力克斯把重裝帶回排雲山莊,路上阿佛也提到他在上主峰的時候還是有感到頭疼,我也為他沒有出現重大問題而捏一把汗。
回到排雲山莊看到安利高和凱莉生龍活虎的,跟輝哥商量還是不用送他們下山吧,明天還有最後一天的行程,也許可以讓他們走走西峰的路。我們八個人就先安排好床位,把裝備整理一下,就在山莊前的平臺聊天等日落。五點鐘就已經感覺餓,山上的日子真的簡單,就是不停地安排吃,而這晚的晚餐老王跟詹絲替我們安排了天香回味鍋,我們上山前就知道,但是能在山上吃到就特別讓人期待,當輝哥把鍋子端出來的時候,所有山莊的人都被香味所吸引到,引來不少豔羨目光。大家毫不客氣把湯料和麵條幹掉,我就一如以往,吃得滿頭是汗,大夥們都驚歎我吃辣流汗的本領。這天的日落沒有什麽看頭,霧很大很鬆散,晚霞自也不能形成,所以我沒到七點鐘就跑進山莊的床位睡覺,完全不管其他成員想法,完全聽令於身體的需求。

玉山之旅——高山篇

從觀景臺往排雲山莊上坡路就更多,背著重裝背包讓人特別喘,所以腳步就更要放慢,空氣稀薄,讓人呼吸不暢,也要更用力更深長的呼吸。慢慢走也有好處,我更能欣賞山景的美,山越高,樹越粗壯,很多時候就像走在神話境界裏面。

兩點多我們終於來到聞名已久的排雲山莊,在三千四百公尺的山上有那麼美的山屋,真的不簡單。放下沉重的背包,發現小舅艾文就躺在山莊房子的陰影裏,阿佛馬上上前關心狀況,原來他錯過了觀景臺的休息機會,以為我們在前面,所以一口氣走到排雲山莊,也因為如此,缺乏休息也造成身體來不及適應不斷增加的高度,他開始出現高山反應,頭痛得厲害,故此躺在陰影裏休息。我們馬上招呼他吃一些東西和喝一些熱的飲料,等到老王到來,為他弄一些對付高山症的藥。我一有空就馬上先上廁所換掉我的褲子,整個人馬上煥然一新。雖然有我們的鼓勵,艾文還是沒辦法下嚥,後來老王就給了他一顆醫師署方的威爾剛(偉哥),原來這個東西對治高山症也是有效的呢,我們男士們馬上起哄說也有高山反應,需要老王也給我們每人一顆威爾剛,沉實的老王當然不會輕易屈服在我們的淫威底下啦。

排雲山莊位在山谷中的高臺上,下午在猛烈的陽光底下,還是會感到寒風陣陣。我看到香港的凱莉和她的男友安利高躺在太陽底下的長椅上睡覺休息,當他們起來之後,男友安利高就在那個長椅上脫衣服替換,我在寒風中看到他赤裸著上身,乖乖不得了,馬上提醒他小心著涼,心裡一面覺得自己太老氣橫秋、多管閒事,另一面已經隱隱覺得大事不妙了。
從排雲山莊到我們預定住宿的地方圓峰山屋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的山路,而且那是從3402公尺到3685公尺的高度,我們開始擔心艾文的狀況能否完成。縱使這樣,艾文還是堅持走下去,當大夥休息夠後,我們就開始往圓峰山屋出發,阿佛跟比利輪流背艾文的背包,我則幫忙背艾文的另一個小背包,好讓艾文輕身上山。
從排雲走到圓峰可以說是最困難的一段,我們要先從主峰底下的岔路往上,到主峰朝南的一段延伸的山脊近頂一段碎石坡上橫切往南走,這段路就已經超過三千七百多公尺,然後才能往下到圓峰山屋。這段路我的感覺就是最需要沉住氣,一步一口氣的走下去,完全沒辦法焦急,身體前後都被背包壓著,就更要用力吸氣與呼氣。所以是真的跨一步出去同時用力吸一口氣,吸滿了,才跨另一步,同時也把氣用力的吐出來,慢慢地我就養成一種節奏,吸一步、呼一步,而且人也進入一種靜心狀態,就是走路的冥想,耳朵只聽到自己的呼吸,思想進入完全清淨狀態,耳朵還能從呼吸的背後聽到了天籟的空明壯闊,那是不能表達清楚的一種美好印象。當處於一種忘我的境界裏面,人就更不會感覺疲倦,相反會越走越有力量,越走越踏實,走得慢,但反而不用休息。期間遇到在前面的蔚琪越走越慢,呼吸也不暢順,就簡單的教了她呼吸的節奏,跟在她身後慢慢地陪她走。
當走到圓峰前的氣象塔的時候,已經看到阿佛坐在那裡休息,他背一個背包又要手抱一個艾文的背包,或許走的太急,他也開始感覺頭痛。我心想阿佛是多年的馬拉松的跑手,體能非常的好,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吧,所以稍為鼓勵一下,就大夥兒走下山坡到圓峰山屋。
圓峰山屋是一棟非常簡單的建築,兩邊傾斜的屋簷連到地上,就是一個前後三角形方塊,門口朝北位於小坡下,避開強風,門外是露天餐桌,進門就是離地不到一公尺高的大臥鋪,可容納十五六人,門口右邊有一個小的儲物房,我們都把背包放到裏面去。
當安頓好行李,我們就馬上分工,嚮導輝哥帶著幾個男生(阿伊叉、詹姆斯、阿力克斯和柏斯)到山下取水,老王就帶領一眾女孩子生火煮食。艾文和阿佛則越來越覺得不舒服,所以先躺下來休息,這時男朋友安利高也表示頭痛不適,所以也趕快讓他躺下,也讓老王給他高山藥舒緩一下。我心裏面就已經開始懷疑我們原定半夜一點起床攻頂看日出的計畫極有可能泡湯了,更不用說計畫其他的部份包括北峰和東峰了。當安靜下來,我也察覺我的兩邊肩膀很痛,看來背兩個背包還是有影響,爲了趕快恢復過來,我也讓自己躺下來休息一下。期間有聽到凱莉擔心男朋友的不舒服,緊張的她不停追問台灣的女隊友山上出問題該如何救助,連台灣的直升機救援都想到了,有點慌不擇路的感覺。
吃晚餐的時候到了,女孩們煎肉的香味吸引了我起來,抬頭看天已經黑下來了,發現取水的男生還沒回來,雖然有嚮導輝哥帶領,還是不免讓人擔憂。老王打電話跟他們通話才發現他們找不到路回來,一組人陷在樹林裏面,反復摸索都出不來。老王馬上帶著拿著手電筒嘗試在黑暗中指引他們,後來幾個女孩子也都出去了,還是沒辦法搞清楚,就只知道他們看到燈光,就是沒辦法接近老王等人。山屋裏面的女孩子就議論起來:要不要叫他們找人撒一泡尿試試,有的時候鬼打牆這東西還是要用這種方法解決。聽到他們的這類偏方有的時候真的讓人忍俊不禁,啼笑皆非。後來我也走到外面打著電筒燈幫忙指引路向,當他們一個一個走回來後,大夥才鬆一口氣。
當輝哥回到山屋,凱莉就馬上向輝哥求救,表示對男朋友的憂慮,輝哥也馬上當機立斷要把安利高送到海拔低一點的排雲山莊,他的原因是當晚上溫度再下降,氣壓會進一步降低,那個時候高山反應會惡化。他還提出要多一個人幫他護送患者,我快速的衡量一下:老王是領隊,角色非常重要,不能丟下其他的隊員不顧,四個台灣的男隊員才剛取水回來非常疲乏,五個香港男隊員有三個高山反應,尚幸阿佛與艾文休息過後已有所好轉,剩下我跟比利就算我最有山上經驗,所以我馬上一口承擔護送。雖然理性知道我應該這樣做,但心裡還是一萬個不情願,也懷疑是否年輕人吃不了苦而誇大了病情,心想籌備經年的玉山之旅有可能就這樣泡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匆匆吃一點女孩們弄的半生不熟的牛肉和鹹到瞎子也會瞪開眼的鹹豬肉,要有能量又不敢吃的太飽,怕山路上太飽走起來更不舒服。吃過後馬上收拾行裝,我還要把輝哥的睡袋和簡單的救護工具帶上,因為他要背負安利高的背包,讓安利高輕身跟我們下到排雲。凱莉不放心男友所以也決定跟我們一起走。
我們四個人,輝哥走在前面,凱莉第二,安利高走在我前面,十點十分離開圓峰山屋,在星光底下走回排雲。天真的凱莉在路上問我:高山症會變成腦水腫嗎?我一聽就有氣:你能否下了山再說?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問一些嚇人的醫學問題,而是給你身邊重要的人也就是你的男友一些鼓勵與安慰,而不是加重他的心理壓力,人最大的敵人不是疾病,而是恐慌,當你越恐慌,你的抵抗力就越低,甚至不能安心的呼吸,特別在這個地方,就會更影響他的身體。然後我們就把焦點放在美麗的半月和漫天的星光裏,我一邊走也一邊問候安利高,瞭解他有沒有惡化,他的回應是一般,但我從他可以自己處理走路回程猜想問題不會太大。安靜沒多久,停不了講話的凱莉又開始抱怨她的腳趾頭發熱,還要問那是爲什麽,我就大概解說那有可能是腳趾頭磨檫到起水泡吧;然後她又追問如果真的起水泡該怎麼辦?我提議他找輝哥幫忙處理,不要弄破水泡。輝哥碰巧沒有把那套處理水泡的急救包戴在身上,凱莉就開始追問水泡破了會怎樣?我說那就死人啦(算是開她玩笑),水泡破了就破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呢?我沒有長過水泡呀,凱莉回答說。那就更不要花時間擔心那麼多,慢慢走,到山莊再處理吧。
我們走到排雲山莊已經是十二點了,山莊裡的管理人和登山客都睡著了,不能替我們安排住宿,我們就只好到最裏面的醫療木屋玄關木地板上的空位先睡一晚再說。我跟輝哥兩個人很快就鋪設好我們的睡袋,馬上就睡著了,我還能聽到安利高睡前在外面的竹林旁嘔吐,我心想讓他吐乾淨也未嘗不是好事,所以沒聽到他們別的狀況就不作理會沉沉睡去。

玉山之旅——村民篇

吃過早餐,一行人徒步前往排雲管理站辦理登山證核對手續,微涼的空氣伴著和煦的陽光,讓人心曠神怡。只是爬了一點樓梯和斜坡,人就馬上有呼吸不暢和心跳加速的感覺,高山稀薄的空氣讓我不得不把腳步放慢下來。從排雲管理站有接駁車把我們送到玉山登山口,那裡已經聚集了來自各地的登山客,大家都興高采烈,期待一睹東北亞最高峰的面貌。在輝哥帶領簡單的祭山儀式後,八點三十分我們就陸續走進玉山的範圍。

沿途壯闊的藍天襯托巍峨的高山、參天古木和豔麗的花草就讓我目不暇給。我們還看到不少從事搬運的原住民挑夫,他們一個人可以背負(其實是頭部頂著負重的索帶)兩到三個滿滿的登山背包,為那些不能負重的登山客解決了體能上的問題,也讓我們驚歎他們的力量。

九點鐘到達第一個休息點一點七公里處的孟祿亭,那是爲了紀念一位在那裡登山遇難的外國公務人員而建的,他名字叫Monroe,所以取名孟祿。那裡也是路上第一個生態公廁,大家停下來吃一下東西,喝一點輝哥煮的熱飲料,在高山地區,我們要吃得喝得比平地上頻繁。雖然才開步沒多久,山路平坦沒什麼難度,身體還是沒有適應過來。我們稍事休息,就看到一組幾十人的宗教團體的登山隊到來,他們都穿著一樣的服裝,一樣的闊邊帽子,身上都掛著一本用黃色防水活頁資料夾包裝的經書。大部份人的年紀都四五十開外,那些原住民挑夫就是為他們服務的,他們也非常客氣的請我們吃點心。因為那裡的環境狹窄,我們就讓他們佔用那裡的空間,我們繼續前進。

離開了孟祿亭,我就開始感覺肚子不舒服,心裏面就開始後悔剛才沒有上廁所,而且那種難受的感覺還不停的增強,我心裏面就開始懷疑我能不能堅持到第二個廁所,可是沿途就只有一條山路,一邊是山壁密林,另一邊是峭壁斷崖,沒有別的空間躲起來解決問題。沿途掙扎著,到快要忍不住的時候,趕緊問一下下山的人下一個廁所的距離,他說大概五公里的地方,媽呀~我才在三公里多的地方,還是得忍,結果到四公里多一點,終於憋不住了,剛好那裡斷崖邊有一個緩坡,有一棵斷樹幹擱在那裡可以爬下去,我就馬上丟下背包,帶著水壺,頭也不回,攀著斷樹幹的椏枝下到草叢中解決問題,混亂中還是弄髒了褲子,把水壺的水用完都洗不乾淨。

爬上來繼續前進,濕濕的褲子難免有一點異味,走沒多久就看到第二號廁所,哎!相逢恨晚!而且廁所裏面沒有水讓我清洗,廁所後面就是第二個休息的地方觀景臺。我們停下來休息,時間是十一點多,很多原住民的挑夫就已經先到了,其實他們沿途都在我們左右,他們休息時候我們趕過他們,當他們一開動,很快又趕在我們前面了,他們的腳力真的了不起。觀景臺的地方比較寬敞,我們可以舒服的坐下來休息,當然我還是在濕濕黏黏的褲子中,怪不舒服的。吃著自己準備的蛋糕,沒有水喝,幸好輝哥煮開水弄他自己釀製的花茶,得能分享,好喝極了。我一邊吃著蛋糕,身邊不停出現從孟祿亭就看到的畫眉鳥,它們完全不怕生,就附近等著分享我們的食物,有隊友喂它們,一個原住民挑夫的領隊馬上阻止,我們才醒悟到喂飼野生動物是違反自然界規律的行為。

飽餐一頓,心情也總算放下髒褲子的事,焦點又放在外面,我可愛的哈皮真是太吸引人了,於是決定模仿她村姑打扮,把頭巾包著頭部跟她合照,


我當了始作俑者,後面就很多人加入進來,兩個人變成了六個人,六個人變成了十個人,最後所有的台灣隊友都來當村民了,十三個人熱熱鬧鬧樂成了一團。


在這個時候我發現其中一個香港的隊友,小舅艾文沒有跟上來觀景臺,阿佛曾經嘗試趕上前找他不果,猜想他是一直往前走錯過了觀景臺的入口,只好等到午餐的休息點排雲山莊跟他會合了。

玉山之旅——前傳

醞釀多年的玉山之旅,終於在五月三十日展開。多得老王的統籌與安排,我跟十一位台北的朋友(老王、詹絲、阿依叉、詹姆斯、阿利亞、愛麗絲、蔚琪、阿力克斯、哈皮、柏斯和他的表姐鄒安)從台北車站出發,先到桃園機場接過玉山計畫發起人 阿佛和他四位來自香港的朋友(阿佛的小舅艾文、朋友比利、舊同事凱莉和她的男朋友安利高),然後到中壢把嚮導輝哥也接上車,一行十八人浩浩蕩蕩的直奔進入玉山前的第一站東埔山莊。

到達東埔山莊天已經黑起来,我們從遊覽車把行李卸下來的時候,哈皮就首先發揮她喜劇的功能:我的登山鞋呢?有誰拿了我的登山鞋?大家在黑暗中忙亂地替她找鞋子,遍尋不獲:你放在哪?會不會集合時候遺漏在車站?爲什麽不穿在腳上?你真的有帶出來嗎?大家七嘴八舌,最後有人提議先到山莊打電話訪尋鞋子的下落。

我覺得我有帶出來的呀!哈皮邊打電話回家邊嚷。那個“覺得”的“覺”我們統稱為幻覺呢!我幽她一默。擾攘一番後,證實鞋子安好的守候在家裡,哈!最後有人提議哈皮跟山莊的人借一雙雨鞋以解一時之急。很多人不知道,在沒有現代的登山鞋以前,台灣的原住民就是穿著雨鞋奔走於山上的,即便現今他們很多人還是樂於使用雨鞋走在高山上。

吃過自備的晚餐,二話不說我就爬到床上睡覺。一宿無話,星期日吃早餐的時候,一名村姑出現大家眼前,淺藍色頭巾只露出豐潤的臉部,橙色風衣,淺藍色褲子,粉紅色雨鞋,哈皮嬌豔的村姑登山裝扮製造了爆笑效果。爲了避免尷尬的村姑形象深入民心,哈皮把橙色風衣罩帽戴上,馬上又有人指認出她就是南方四賤客的阿尼,我後來才搞清楚那就是South Park中每集都死一次的Kenneth,哇哈哈~哈皮的笑料真的是層出不窮!不愧外星家族的大姐,額蘭老媽和阿米巴小妹真的值得驕傲!

2009年6月18日星期四

MSN Sharing Space

Blogger 在某些城市不能登錄,要兩邊同步更新不容易,轉過去MSN Sharing Space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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